Svafa  

长别离 47 + 后记 + 时间表(APH不悯组)

感谢查理太太给我们带来了这么精彩的文章,抹眼泪,希望每个小姐姐都要去品一品。第二部我还没看完,但一定要先在这里表白了。
正如圣经中说的,爱是总不止息,普英这一对给我带来的爱和影响可以说开始于"我所度过的你的生命",却奠定于"长别离"——它让普英彻底成了我APH中不可动摇的本命cp,甚至一度难以下笔,只怕毁了心里的形象。但爱有千层皮相,理解也是,于我,普英便是做///爱时希望一生年少,拥抱时渴望瞬间变老。
对普英,对我的女神查理姐姐,对于长别离,我都是同一句了,我从未怀疑,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情。

查小理:

47. 重逢


塞西莉娅坚信礼成的那个夏天,亚瑟开车到里克尔堡,来接参加完两个礼拜童军露营训练的女儿回家。他把车泊进城堡脚下的大停车场,才往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位妇女从停车场另一边走过来,大老远便冲着他挥手,口丨中叫着:“瓦尔茨先生!瓦尔茨先生!”


他莫名其妙地站定,正想摆摆手表示她认错人了,倏忽间却觉得她有些面熟。她微笑着来到他身边,亲切地对他伸出了手:“萨沙·瓦尔茨先生!许久不见,您好吗?”


这句话是个强有力的触发剂,直接击中他记忆尘埃的孤僻一角。往事凭空翻出一条闪烁着磷火的小道,通向他曾经被爱情烧灼整副身心的“黄金时代”。那个他几乎已经不再认识的伟大演员亚瑟·柯克兰,操着一口装模作样的瑞士腔调,对面前这位善良的女士澄清有关基尔伯特的往事……亲爱的夫人,您可曾知道,做客您家的那天晚上至今,当中又发生了多少变故?多到就连我自己,都忘了这个弄假成真的大名最初的由来?


“埃德尔斯坦夫人,不甚荣幸。您好吗?先生如今也好?”


他眼神涣散地拉住对方温柔的手,虚弱地摇了两下,噼啪作响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件事,一件万分重要、重要过世上一切乃至世界本身存在的事——冥冥之中,他毕竟没有遭到任何超验力量的彻底遗弃,否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相遇?这位人间少有的好人,怎么会在他都已经把她的容貌忘得将近一干二净时,还将他的样子与当初糊弄她的假名假姓放在心上?


她还在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出于客套的问话,他则完全身处某种摇撼世界的力量中心,只听清了几个零星的句子。只是“儿子”“柏林”“工作”“童军”一类的字眼再也无法拉回他的注意力。他维持着所剩无几的耐性听她说完,再也按捺不住,索性不顾毕生修养,唐突地问出了那句话:“恕我冒昧,夫人……我想知道,你们一家和基尔伯特——你们是否还保持着往来?”


 


柏林墙倒塌那天他游荡街头发出的无端叹谓中,至少有一句一语成谶——他没能找到他。同年十二月民德对西德公丨民开放边境后,他第一时间冲回栗树大街(不过是基于多年以前那种“偷偷看一眼就好”的谦虚心愿——他私下毕竟惦记着斯科特的告诫,便为自己莽撞的行为如是开脱),却震丨惊地发现那栋小屋人去楼空。他怀着前所未有的恐丨慌,把若干事实上早已毫无指望、却仍然是他仅有线索的地方又跑了一遭;许多年前那个翻遍全柏林也要找到恋人的年轻身影,与此时再次踏上搜寻之路的自己渐渐重合。不同的是,当初亚瑟那副不知疲惫的身心,靠的全是源源不断的爱意与希望给养;如今他尽管爱意不减,踏出去的每一个沉重脚步,却都因全然未知而陷入死寂的绝望。他时常一个人在夜里怕得手脚发凉,只好拼命逼丨迫自己去想就睡在隔壁的塞西莉娅,才死死抑制住要一口气喝干整瓶威士忌给身丨体取暖的渴望。关于基尔伯特彻底消失的念头像从遥远地平线飞驰而来的列车,轰鸣声越来越大,在他胸口猛地撞出一个巨大的黑丨洞。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真的”失去基尔伯特,意识到那么多日子以来能够给他仓皇内心源源不断注丨入勇气的,说到底不过还是他与基尔伯特纵使彼此分离、却始终“一道”活在这个世上的安慰——而今这样想当然的信念也随着那道高墙的崩溃一并坍塌,让他一下子失去了自处的余地。


等到东德公丨民冲击史塔西总部的消息传来,数周来始终浑浑噩噩惶然无措的他终于坐不住了。事已至此,这位走投无路的伤心人只好将所有自尊、颜面与其他顾忌抛到一边,通过哈格里乌斯数年前拜访自己酒吧时留下的联系方式找到了这位前上司。纵使当时的局势如同斯科特所说一片混乱,英国的德国情报站也变得格外不受西德同事待见,对待亚瑟始终于心有愧的哈格里乌斯还是勉强答应,说是会关照前方人员留意相关信息。别无他法的亚瑟就此狠狠压住心口的悸丨动坠入漫长等待,然而直到由立陶宛率先掀开帷幕的苏联解丨体大戏尘埃落定,他翘首以待的“相关信息”才姗姗来迟。


 


“亚瑟,你要找的人1⑨80年2月25日已从安全局‘因病离职’……”哈格里乌斯左手摸丨着自己的光脑袋,右手将一个薄薄的档丨案袋推到亚瑟面前,犹豫了片刻,觉得最好还是把想法全盘托出:“……你知道,通常他们记录‘因病离职’的案子,实际上恐怕都有蹊跷……”


“他没死。”在前上司跟前要强地打起精神、却始终难掩形容枯槁的亚瑟,头也不抬地给自己倒了半杯烈酒,端起玻璃杯碰了碰哈格里乌斯面前尚未动过的金汤力,再不假思索地一饮而尽。见前上司神情复杂地皱着眉,他便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他们那时候没杀他。苏联人不会让他死,我知道。”——我他妈亲眼见过他,我知道。


哈格里乌斯看他布满血丝的眼中闪烁着亡命之徒那种特有的狂丨热信号,便打定主意不作任何反驳。他转而望向自己的酒杯,无奈就连那里头挤挤挨挨的冰块都映出对方眼底的惨绿浮光。他抬起杯子抿了两口,一阵凉意涌上心胸,突然生出了某种令人费解的凄凉惆怅之感。他没跟他说,自己一周前已从“公司”的岗位上光荣退了下来,这趟原是要去看看新进购入的瑞士乡间别墅;只是心中放不下某个身陷柏林的孤魂,这才专程绕道过来,算是处置一桩他们那个神秘得近乎失真的过去的遗留问题。眼下“费尔南德斯”门外正在重新洗牌的世界,已经不是他用尽一辈子去摸索而后渐渐熟悉的世界了,而亚瑟毕竟代丨表着他们曾经为之奋战的诡异过去——很有可能,亚瑟也是唯一一个完整地停留在那个过去的人了。哈格里乌斯那栋阿尔卑斯的山间小屋人迹罕至,风光旖旎。他还雇了个私人滑雪教练,准备好好享受一回始终牵挂却未能实现的小小心愿。事到如今,他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


“总之,我的男孩们只拿到这些。西德人在那鬼地方发现了上万袋无法复原的碎片……就算真有更多信息,可能也被那帮狗急跳墙的杂种毁掉了……我说亚瑟啊,”哈格里乌斯鼓丨起士气,算是对将这缕孤魂拉回人世尽最后的努力,“我听斯科特说起,你女儿今年都十来岁了——我一度以为,你这遭算是彻底走出来了呢……”


那位过时了的人不置可否,只是面带厌倦地耸了耸肩,以令人心惊的速度又灌下一杯。我给他的东西没什么用,他正巴不得我赶紧滚开,好留他一个人开始琢磨新一轮的搜寻呢。哈格里乌斯微笑着低下头,随即也一股脑喝干了杯中酒。那股火丨辣辣的寒流在身丨体某处迅速冻结起来,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戴好帽子,冲曾经同行于深渊却终究貌合神离的旅伴微微点头,就转身离开了酒吧。纵使平生浪迹,他们骨子里毕竟还是英国人,就算此刻即是永别,谁也不会破例去碰对方的手。


 


孩子们已经离开城堡,陆陆续续下山来了。亚瑟还没费心关注自己方才那个问题在伊丽莎白身上产生的影响,视线就已经捕捉到塞西莉娅冲在最前面的身影。她正迫不及待地奔向自己,嘴里快活地叫着:“萨沙!萨沙!”


他冲她招招手,对身边的女士勉强笑道:“我女儿,十三岁了。”


她似乎也同时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便抬手一指,低声附和道:“您福气好。那是我们家路德维希,再过几个月也该满十三了。”


一阵战栗。一道闪电。地狱的天际响起隆隆雷声。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的幻觉,因为当天上午明明青丨天丨白丨日,晴空万里。两个孩子来到各自家长面前,扬起肤色变深了的小脸,尚未发觉大人们方才面面相觑,此刻神情复杂。


“路德维希,这是瓦……”


“你好,叫我萨沙。小塞,这位是埃德尔斯坦夫人,一位旧识。”他生硬地打断了这位好心女士的介绍,觉得如果再多看那个男孩儿的金发一秒,自己就会马上倒地不起,提前死于心碎,“听着,亲爱的,你能不能和路德维希一道去边上稍许等等,我和夫人得说点儿要紧事。”


“路德维希,照萨沙说的做。”


伊丽莎白弯下腰,冲一头雾水的孩子指了指停车场外围的一道矮墙。


孩子们听话地背着大大的露营包袱走到墙边。此刻几乎快要站立不稳的亚瑟,全凭伊丽莎白在耳边的轻声呢喃支撑,才不致狼狈跌倒——基尔伯特的名字如同幽丨灵,盘旋在他们紧挨着的脑袋之间,这一次却换作她,向(竟然!)一无所知的他揭丨示有关那个人的宝贵真丨相。在他逐渐朦胧的视野中,两个孩子已经爬上矮墙并肩坐好,活泼外向的女孩正对沉静腼腆的男孩说着什么,一只黝丨黑的小手放进背包掏了又掏,看上去正打算拿出什么好玩儿的物事给人家开眼。大量汽车载着幸福的家庭离去,孩子们鸟鸣般的喧嚣渐渐消失于他轰然作响的耳膜深处。他这厢正兀自发愣,她则从皮包里找出记事本和笔,草草写下一个地址和一串号码,再撕下纸片递到他跟前。


“拿着,去看看他,他会很高兴。要不是此次巧遇,我都忘了他还有这么个老朋友……路德维希总念叨他,可恨我们实在忙不过来,统丨一之后才带那孩子去过两回……”


他茫然接过纸片,视线却始终集中在墙头的两个孩子身上。女孩似乎刚说了一句俏皮话,因为沉默男孩的脸上正浮现一抹天真的浅笑。湿丨热空气中弥漫着轻风悦耳的震颤,远处是密林覆盖的群山,记忆山谷的另一头隐约传来一声叹息般的迟到回响。基尔伯特,你说究竟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是说,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而是某个不那么残酷时空中的全新一天——你也能与我如此这般肩并肩坐着,在迷人的淡紫色平和底下一同呼吸生命,不觉得疼、不心碎、不受惩罚,无知而开怀,如同一切尚未发生?


“亲爱的夫人,”短暂的沉默过后,话语终于从他疼得发丨颤的唇齿喃喃流丨出,低沉得就像在自言自语,“……如果您与先生信得过,我倒是愿意带令郎前往探望。”


 


从胜利公园附近的埃德尔斯坦家驱车到坐落于柏林东南外围的疗养院,大概需要花去一个半小时。进入东部郊区的时候,一排排高大的云杉出现在视野中,随着汽车行驶而飞速后退,挺拔的躯干直指蓝天,似乎那里正是最终归宿,因此才要不断生长。路德维希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右手手指放在膝头轻弹,口丨中仿佛念念有词。


亚瑟觉得在见到基尔伯特之前,应该先跟这孩子熟络一番,便轻声问他:“你在唱歌?为什么不唱出声来?”


路德维希猛然转过头,像是为自己打扰了这位陌生的先生感到抱歉。“对不起……”


要懂礼貌,举止得体,不可以给人家添麻烦。伊丽莎白对他说,萨沙是一位老朋友,好心提出带他去看望基尔伯特。


亚瑟摇了摇头,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小小年纪就严肃得跟大人似的男孩儿。他想到基尔伯特当初陪这小子戏耍时的模样,便笑着对他说:“这么不好意思,是要等会儿专门唱给基尔伯特听吗?”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那孩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一股红晕从他那苍白的鼻尖一下子泛到了耳根。


“要是先对着我排练排练,你愿意吗?”


“愿意,谢谢。”


大概是觉得对方的笑容颇具安慰与鼓励的意味,路德维希愉快地坐直了身丨子,轻声哼唱起来。


 


Should oldacquaintance be forgot,


and neverbrought to mind ?


Should oldacquaintance be forgot,


and old lang syne ?


 


亚瑟没再出声,只是稳稳握住方向盘,集中精力注视道路前方。夏季尚未结束,白昼明媚且漫长,地平线笼罩着神秘的光晕,生命中散落的一切似远而近,这一刻真切到几乎触手可及。男孩儿用稚丨嫩而略显生硬的嗓子唱完整首歌谣,然后转过头,看向亚瑟的目光中头一次带上了些许期待的味道。他见这位陌生却友好的男人迟迟开不了口,便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是我自己学的,英文歌我唱不大好……新年那会儿我们去瞧他,广播里正好放这歌。我看他听歌时的神情,觉得这大概是他特别喜欢的歌……”


“所以你就自己学了……你真好。你是个细心的好孩子,谢谢你。”


开车的人依旧目不斜视,嘴里这么平平淡淡地说着,声音却稍稍有些变调。


“可若是唱得不好,最好还是别在他面前唱了,省得他听了扫兴……”


男孩低下头,一个劲儿地抠着大丨腿下面的皮质坐垫。


“怎么会呢。你唱得好极了,真的。”开车的人略微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苦涩笑容,“说老实话,我学会这首歌很久了,也曾当着他的面唱过……可我唱得未必有你这样好。”


 


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午后,日光飘散在蒸腾着热气的湖面上,四下一片寂静。由于事先预约,护士长在接待室等候来访二人。简短寒暄过后,她略带歉意地告知他们,不巧病人今天中午才发作过,此刻情绪不一定稳定,恐怕不是探望的好时机。他便问她“发作”是什么意思。


病人攻击了两名工作人员,因为他们试图在他写东西的当口带他去吃午饭。


他再问她,写的是什么样的东西,这么重要。


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日记,医生说那多半是他幻想中的倾吐对象。病人来到这里之后写的每一篇,都是写给一个叫做“亚瑟”的人。


他沉吟片刻,又问就目前的情况看,病人是否会伤害孩子。


这倒不会,她反倒格外笃定地确认,他目前不会威胁到任何人。


他于是要求立刻见他。她妥协,将一大一小带至病房门口,最后交代两句,就打开了门。路德维希轻车熟路,率先冲向病房正中的单人床,仔细打量一番之后,便转过头望着亚瑟。


他还没醒。那孩子的眼神这样告诉他。他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子,才下定决心似的挪到床边,就着路德维希殷情给他端来的椅子坐下。


他微微往前倾着身丨子,凝神屏息端详床丨上的人。他想起某个维也纳的清晨,自己亲自把早餐桌端到床丨上,也曾这么中了符丨咒似的停下来,为的是仔细观察恋人睡梦中的样子,仿佛他这辈子都看不够这张脸。奇妙的是,在他浮起一层雾气的眼前,基尔伯特的形象与记忆中那个简直没什么两样,沉睡的面容一如既往透着那样耀眼的英俊气质。紧闭的眼睑不安分地轻轻跳动,浅色的睫毛也随之一颤一颤,如同夏季夜空中不断摇曳的遥远星辰。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这才迟钝地发现基尔伯特的手腕与脚踝都被皮丨带牢牢扣在特质的病床丨上,霎时便明白护士长方才为何信誓旦旦,保证病人不会威胁到任何人。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体丨内那阵突然加重了心跳的抽痛,床丨上的人就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似乎在对什么人过于长久的注视作出回应。


从那双眼睛里,亚瑟才真正看清了光阴的痕迹,意识到令彼此难以忍受的漫长岁月,把全部力量都用来摧丨残这双眼睛了——那里射丨出的目光不再如同往昔清亮柔和,而是混沌得近乎苍凉,带上了挥之不去的惊惶与不可思议的戾气,显得凶狠异常,看上去竟有种恨不得要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的决绝。


这一回,亚瑟没有像他这两年来一直在做的那样,不可避免地陷入疯狂自责,因为他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个;尽管恋人的眼神透露着足以将人撕碎的癫狂,他依然觉得对方看上去是如此无助——他唯一的念头是要安抚他,便手忙脚乱地起身凑过去,在开口讲话之前,已经本能地抓住了对方的左手。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是那样熟练自然,即便时隔多年不曾操练,身丨体也从未忘记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然而当那只手冰冷而坚丨硬的触感穿透手心神丨经,直击脊髓,半生隐忍的英国人便再也无法自持。他的头脑和心脏被这一现实击丨打得几乎休克,难以克制的泪水霎时如泉水般涌丨出,裹挟滚丨烫的刺痛滑丨进他紧紧抿住的双丨唇——没有任何人对他提到这个细节!伊丽莎白!路德维希!就连那个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护士长,也不曾好心告诫于他!——然而他们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不是他自己,每每自诩为这世上最关心基尔伯特的人吗?


纵使眼前的世界顿时天旋地转,他却依然死死握住那只义手,也许正天真地以为手的主人还能感受到这份力度;他完全忘了这一刻究竟应该说些什么,甚至忘了自己一度担心如今已然疯癫的人是否还能认得出他。他只是任凭僵硬的躯壳像个傻瓜似的愣在那里,把手攥得生疼却浑然不觉……基尔伯特的眼神这下子却罕见地变得平静温和,宛如羔羊。这样的眼神要是被日常照料他的护士小姐们看见,她们就会含丨着泪水赞美上帝。他带着孩提时代的好奇心,认真打量那个近在咫尺的男人,仿佛这才是头一回见到他。对方的表情千变万化,配着一张涕泪横流的沧桑面容,显得格外滑稽有趣。一对浓眉此刻拧成惊心动魄的一团,庄严宣布它们的主人正在经历巨大的煎熬。基尔伯特的内心反而一下子放松下来,似乎他终日纷扰不安的灵魂终于找到了落脚之地,欢快、轻盈、安详,如同荒原上忽然得见花树,高崖边开出一朵玫瑰。


因为他认得这个人——这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了解自己的人;他老早就认识他了,方才还梦到他来着;他这就出现了,眼下尽管哭成一团,狼狈不堪,他的存在还是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欢喜,仿若跟随此人从天而降的是无边无际的圣恩,因为这时候他的耳畔不再恼人地嗡嗡作响,他的精神不必再度恐惧空虚寻寻觅觅……谢天谢地,它们全都安静下来了。


“嘿,亚瑟……你怎么来了?”


他苍白的脸上泛起红霞,映出当天日光般灿烂的笑意,整副身躯变得精神十足,跃跃欲试,仿佛里头装的是三十出头的强健魂灵。


“嘿,基尔伯特……”


他则如同死囚突逢大丨赦,心底瞬间涌丨出甘霖,叮咚作响,奏起泛着微波的轻快小夜曲。要不是当着孩子的面,他即刻就得弯腰亲丨吻久别的恋人。


为了看你,亲爱的基尔伯特。看你含情的双眼,眉尖的风情。为了看你,一看再看,日复一日。看你面朝窗外四季变换、总是升起的太阳、我们的海的交汇、第七大陆、奔跑的马、所有不幸与快乐时的姿态;还有从今往后的世界,一切值得一看的事;还有孩子们、礼拜日的赞美诗、金鱼缸边上的钢琴或留声机、龙舌兰与狗,以及陌生星球的尘埃与一亿光年的永恒……倘若永生难求,就到我们死的那天。就到我们死的那天。


 


fin




后记


这篇从产梗到完结中间间隔了五年的长篇(二十五万字),此刻已经完全呈现在你面前了。这个美梦我乐滋滋地做了很长时间,关于自己两位本命和他们的爱情。它的点子起源于2012年到2013年之间——那算得上是我自己的“黄金时代”,当时的我如同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鸟,在源源不断的惊奇中发现了(字面意义)欧洲,同一时间也相当幸运地发现了黑塔……


原本在这一年多写文的日子里,我酝酿了不少一厢情愿又啰里八嗦的话(不外乎是诸如“爱是恒久忍耐”“孤独恒常如新”这样万代不易的母题),还打算在后记中一一说出来;如今落幕之际我才意识到,其实关于自己如此深爱的英和普,该说的一切早已在这个故事里说完,而这确实是我目前最满意的一篇文字了——于是那些酝酿过的想法,就如同这个结局一样,此刻已然轻得再不值一提,有点儿像是流丨感痊愈时的病毒,一下子悄无声息而愉快地飞走了……因此“感谢”恐怕是我此刻唯一必须要讲的话了。


细心的看官可能已经发现,全文对约翰·勒卡雷的直接引用不下十处——甚至我这个故事本身,都可以看成是写给勒卡雷的一本致敬、一封情书。我想自己需要向这位爷爷致以一份不亚于献给黑塔本家的谢意。倘若我没有读过他那些熠熠生辉的冷战间谍小说,眼下自己这篇蹩脚的间谍故事也就根本无从谈起了——当然啦,勒卡雷的阅历与学识、他支配文字与情感的技巧、惊心动魄的描写功丨力与无与伦比的英式幽默,全都处于远在我之上的圣殿之巅。


感谢 @Anschluss,当初是你不厌其烦地忍受我的剧透,并站在读者角度提出那些发人深思的问题,更不要说那张漂亮得一塌糊涂的拟兔配图……长久以来诸多帮忙,不论如何都感激不尽;


感谢 @Svafa,你的长评是我入圈以来收到的第一份正式长评,你一如既往的支持和鼓励实在令人感动涕零,无以言表;


感谢 @Nikotin,你孜孜不倦的敦促(与投喂)是这篇文章(堪堪)如期完成的助推力,让我对你忠实的等待致以无上谢意。


最后但同等重要的是,感谢每一位评论/推荐/点赞的看官。篇幅有限,我没法一一列出大家的id,但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一想到这么冷的cp能如此承蒙你们厚爱,我便每每欢欣鼓舞,心怀感激。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一样)继续爱他们,越久越好——正如我刚刚在想的,“爱是永不止息”。


 


附言:


背景音乐集链接


一个塞舌尔视角的番外,正在白丨熊丨阅读【独家】连载,它也可以看成是这个故事的“另一种结局”。由于协议约束,不会发在其他平台。欢迎感兴趣的看官过来围观~




全文重要事件时间表


真实历史事件用粗体标出


“/”按同年时间顺序分隔事件


对应事件的章节在括号内标出


出身年份较之前透露的有所改动


1923 斯科特出生


1925 伊万出生


1939 托里斯出生


1943 弗朗西斯出生


1945 罗德里赫出生


1946 基尔伯特/安东尼奥/亚瑟/罗莎/阿尔弗雷德/艾米莉/伊丽莎白出生(战后婴儿潮)


1948 娜塔莎/尤丽娅/维蕾娜出生/老埃德尔斯坦“收养”基尔伯特(1)


1950 弗朗西斯被叔叔接到西德抚养(36)


1952 基尔伯特、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三人相遇并成为死党(1)


1956 匈牙利十月事件/伊丽莎白来到埃德尔斯坦家(1)


1961 柏林墙建立/安东尼奥随族人离开柏林/基尔伯特与伊万相遇(2)


1962 亚瑟进入牛津(4)/弗朗西斯前往剑桥学习并与罗莎相爱(30、36)


19⑥4 娜塔莎与伊万赌气后同陌生人上圝床(9)/伊万用罗德里赫的地圝下活动要挟基尔伯特(2、3)/基尔伯特参军(2)/


1966 基尔伯特正式进入秘密警圝察队伍(2)/亚瑟来到苏黎世并结识了瓦修(4、7)


1967 亚瑟第一次游历东柏林(7)


1968 五月风暴/弗朗西斯和亚瑟在巴黎(7、36)/亚瑟与查尔斯·哈格里乌斯相遇(7)/亚瑟通圝过训练与考验后正式成为间谍(7)


1969-1973 弗朗西斯在越南(32、36)/美国撤军/弗朗西斯怀了身孕的越南女友被越共杀圝害,他自己也身受重伤,随后回国(32、36)


1971 老埃德尔斯坦去世(1、3)


1973 英国与东德建交/亚瑟被组圝织派往东柏林(4)/罗德里赫与伊丽莎白结婚(1)/基尔伯特向罗德里赫告白(1)/基尔伯特与娜塔莎结婚(2、3)/安东尼奥回到柏林开始走私活动


1974 弗朗西斯与罗莎结婚(30)/基尔伯特投诚(4)/亚瑟被指派为基尔伯特的联络人(4、5、6)/圣诞节两人第一次发生性圝关圝系(8)/除夕夜基尔伯特从安全局释放罗德里赫夫妇,并因此受到伊万威胁和刑圝讯,随后受伤住院(9、10)


1975 亚瑟寻到基尔伯特后将其带回家中圝共度一周(11、12)/基尔伯特留下字条后失踪(13)/亚瑟向伊丽莎白澄清基尔伯特的过往(14)/亚瑟为了挽回基尔伯特而窃取英国情报,从此两个间谍开始了双面生活(14、15、16)


1977 亚瑟调往维也纳(16)/亚瑟迎娶兰利官圝员阿尔弗雷德的双胞胎姐妹艾米丽(16)


1978 彼得出生/亚瑟调往华盛顿(17)


1979 塞西莉娅出生/感恩节阿尔弗雷德警告亚瑟(17)/圣诞节亚瑟与基尔伯特重逢(17、18)


1⑨80 艾米丽带彼得与苏联间谍贝瓦尔德私奔遇空圝难(19)/路德维希出生/阿尔弗雷德发现亚瑟身份并让其自行脱逃(20)/亚瑟进入东德请求庇护(21)/伊万发现亚瑟和基尔伯特的关系后下令直接处决亚瑟(22)/基尔伯特营救亚瑟并伙同安东尼奥越墙失败(22、23、24)/基尔伯特为救亚瑟答应做伊万的情人(24)/亚瑟受圝刑后获得释放(25)/基尔伯特精神崩溃(25、27)/亚瑟在老宅自圝杀未遂(25、26)/贝什米特一家搬进伊万的府邸(27)/罗莎向弗朗西斯提出离圝婚(30)/苏联奥圝运会/伊万带贝什米特一家游历苏联(27)/里根当选美国总统/基尔伯特杀死妻子娜塔莎(28、29)/伊万将路德维希交给罗德里赫夫妇抚养(31)/亚瑟在西柏林开设酒吧(26、30)/约翰·列侬遇刺/弗朗西斯遇到亚瑟(30)


1⑨81 弗朗西斯与罗莎正式签字离圝婚(32)/弗朗西斯与亚瑟发生性圝关圝系(32)


1⑨82 基尔伯特获悉父亲的真正身份(33)/托里斯父母自圝杀(33)/托里斯向美国(阿尔弗雷德)投诚(34)


1⑨83 查尔斯拜访亚瑟的酒吧(34、37)/亚瑟酒精中毒被弗朗西斯送医(34)/托里斯劝基尔伯特与自己联手对付伊万未果(35)/亚瑟偷偷前往东柏林看望基尔伯特(37、38)/亚瑟接受弗朗西斯的求爱(38)


1⑨84 基尔伯特用圝药过量险些身亡(39)/亚瑟搬入弗朗西斯家(40、41)/核弹头部署在德国/阿尔弗雷德、托里斯和基尔伯特联手嫁祸伊万(34、35、39、42、43)/伊万逼基尔伯特将其杀死(42、43)


1⑨85 托里斯送基尔伯特和故友菲利克斯进入疗养院后返回苏联(44)/亚瑟改宗天圝主圝教并大量捐款(44)


1⑨86 弗朗西斯在夜总会爆圝炸中遇圝难(45)/亚瑟领养弗朗西斯去世前打算领养的塞西莉娅(45、46)


19⑧9 匈牙利开放边境/罗德里赫一家迁往西德前与基尔伯特告别(45)/柏林墙倒塌/亚瑟前往东柏林寻找基尔伯特未果(46、47)


1990 东柏林人圝民冲击史塔西总圝部/亚瑟请求查尔斯帮忙寻找基尔伯特(47)/德国统圝一


1991 苏联解圝体/查尔斯寻人未果后前来与亚瑟告别(47)


1992 亚瑟与伊丽莎白相遇(47)/亚瑟带路德维希前往疗养院看望基尔伯特(47)




章节索引


第一部


00.引子  01.婚礼  02.伊万  03.忏悔  04.亚瑟  05.蜂鸟  06.树屋  07.瑞士  08.圣诞  09.新年  10.对峙  11.寻人  12.告白  13.G.B.  14.行动  15.电台  16.同舟  17.美国  18.夜行  19.私奔  20.真相  21.回归  22.纸条  23.逃亡 24.交易  25.老宅 


第二部


26.羔羊  27.死寂  28.风眼  29.非天  30.恋旧  31.托孤  32.关系  33.身世 34.暗涌  35.摊牌  36.往事  37.梦境  38.港湾  39.掘墓  40.邻人  41.乐园  42.月食  43.西木  44.钟声  45.告别 46.白夜 47.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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